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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景器后的锐目 - 知名摄影师 Sunny Lau 个人专访

2012-10-20 01:58| 发布者: Mic| 查看: 2396| 评论: 12


Sunny Lau 刘翁,香港知名摄影师,开办了自己的创意单位 WHAT A SUNNY DAY,不少令人印象深刻的唱片封套、电影海报以及广告拍摄及设计均是他的作品。然而,不少人认识他可能是因为常跟他合作的娱乐圈知名人士如葛民辉、彭浩翔等等。而当大家在想人际关系如何重要之时,忽略了的是他们之间宝贵的互信是如何建立;除了作为摄影师之外,他亦曾为两本杂志的创作总监,当中大家没有留意到的是他在感性的艺术思维以外的精密理性计算;当其作品散见于各大媒体之上,大家在想他如何赚个满堂红的同时,却忽略了友情的建立对他而言比钱更重要;而以上被忽略的种种,就由今次的访问给大家填补。虽然有一只眼失去视力,但这一双常在观景器后的眼睛,无论在摄影工作、社会现象、人生哲学等问题之上,Sunny 都看得比很多人更为透澈;而访问中他那份难得的坦荡和率直,相信亦教满街虚伪的所谓谦谦君子汗颜。





知道你曾经少年迷途过,后来去了英国读摄影及艺术。为何会选择去学摄影? 又如何加入摄影工作?

其实每一个年轻人都有顽劣和反叛的因子,我当时亦是其中一份子。而有趣的是,上一代的父母总是认为送儿女到外国留学是管教他们的方法。殊不知父母不在身边,其实更为自由。这个是我到英国留学的原因。


至于读摄影亦是自己性格使然。老实说,我起初并无意攻读美术或与创作有关的课程,始终一般香港人总会认为这些科目是不能糊口的。但试想当时我只有中二程度,英文水平可想而知,所以修读其他术科根本就是开我英文程度的玩笑,结果我才选择了设计。在英国修读设计时, 为了令学生可以先了解自己的兴趣,学校会在第一年时提供基础课程予我们修读。当时众多设计科目中,平面设计: 须要画图;美术,难以糊口,又要修读美术史;音乐又须学乐理;时装又须绘图,作参考之用的时装杂志也实在负担不来;唯有摄影,只要捕捉光线、构图,一按快门,作品就立即出现,并可卖出赚钱。我是一个懒散并没有恒心的人,当时心想实在太划得来了!所以就选择了摄影。而对摄影的兴趣或者所谓的「摄影眼」则是我在英国南部读摄影时培养出来的。因为黑白摄影所需的胶卷和相纸比较便宜,所以我惯于黑白摄影,而且气氛好。加上其时正值恋爱和家庭出现问题,令我的作品更富感情。因为家庭经济负担不来,我被逼于一年后回港,不过我反而发现摄影的创作力是与生俱来,后天努力只能令你成为技工,而非一个创作者。摄影没有公式,没有特定答案。即使有硬件的配合,但还是须要摄影师的敏感度和想像力去与千变万化的光线沟通以完成作品,这是我当时所领略到的。


毕业后很想当摄影记耆,但耐何英语能力欠佳而无法胜任,后来就在伦敦的一所冲晒相片店中担当黑房中的人手冲晒员。做了一年之后,就回来香港,并在一家月刊之中负责了三个月的摄影工作,凭着这三个月的经验,后来转投了当时一本潮流杂志《Cool》。而有时命运就是这样有趣,就因为这份工作让我认识了一群时尚界中的名人和有关的朋友,而一直工作至现在。


多年来你跟 葛民辉 合作无间,当初又是如何跟葛民辉连系上,并发展成现在的长期合作关系?

其实也是由在杂志工作的时候认识他的,但就不是因为杂志工作的关系。其实那时候因为 T430 的单车手 Hiroshi(上原洋)跟 葛民辉 的品牌 4A 合作,并以 X-Game 运动来作主题,而我不知为何人会跟这位日本人一见如故,而也因为他的介绍下让我认识了 葛民辉,但也未开始合作。后来过了约半年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在另一位朋友 Joe Chung (现为知名玩具收藏家) 的穿针引线之下,就真正开始跟 葛民辉 合作,还一直合作至现在。


在开首时期,你曾担任杂志《Flash ON》的创作总监,当时《Flash ON》跟市面上其他时尚潮流杂志有甚么不同之处?

其实每本杂志的创立也是有其原因的。开始的时候是 东方报业集团 需要开办一本针对年轻人市场的刊物,于是就创办了免费杂志《Pandaa!》并找了我担任创作总监。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之后,我在《Flash ON》要创办时担任创作总监就更有了宝贵的经验。我认为当时市场上已经有很多不同的潮流杂志,无论我们怎样努力,也很难去超越以及突围而出;而当时我发现,其实每星期也有无数的女士化妆美容产品推出,在市场的占有率非常高,同时这些相关的公司亦有很多资金去作宣传工作,但渠道却有限,因为当时市面上的时尚杂志都是以时装资讯作主菜,妆容文化及相关产品资讯往往只是辅助。因此,《Flash ON》由创刊号开始直至我离任,我们也是以美妆文化及相关产品作主打,并以大量化妆主题的造型照 Styling 作封面及主题化的专题故事而引来回响,当时差不多每期也是由客户付钱去购买我们的封面板位的,而我们也于市场上建立了鲜明的形象。但在我离开之后,《Flash ON》就更改了方向,变成了一本普通的时装杂志。


当时为何要离开《Flash ON》?

这样说吧,每一个新展开的计划都面对着很多的问题,而能否解决这些问题则很取决于整个团队的合作。而我自己是一个不断向前冲的人,这令不少跟我合作的同事感到吃力,我觉得如果大家在这方面有分歧的时候,倒不如就大家平静地分手吧,所以在第 23 期之后我们就没有再合作了。


你负责过很多不同范畴的设计如广告及唱片封套设计工作,又拍过不少海报剧照,曾为杂志《Pandaa!》及《Flash ON》的创作总监,更跟森美和火火主持电台节目《公子会》,这些不同范畴的工作对你有甚么不同的意义?

其实做这些不同的工作,我最享受的不是金钱上的收入,是因为在这些不同的工作中,都有一些很要好而我亦很珍惜的友情在其中。当中在《Pandaa!》工作的四年是因为这份友情,后来到了《Flash ON》的时候,当这份友情已经结束时,金钱亦不足以让我留低。我的每样工作其是也是为朋友而做的,无论是跟 葛民辉、RMC 的 马田一鸣、I.T 团队(香港时装集团)、火火、古巨基的 a big company 的合作,还是彭浩翔的电影的相关工作也好,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钱重要,但朋友那种尊重和信任更加要紧。一旦失去互信,任何的事情也可以鸡蛋里挑骨头。


可以谈谈一些和不同好友名人的合作经历吗?

先说说跟森美和火火合作《公子会》电台节目吧。这个节目很有趣,我们每次是没有「稿」的,三个男人交换大家对不同主题的看法,互相取笑一下就完成了节目,这是我们三个之间的火花;而另一点有趣的是,从这个节目中,大家也听到了另一个森美。因为平日在电台节目中他是大哥,小仪总不能挖苦他,但我跟火火就可以,哈哈。而其实跟森美认识时正值他处于低谷的时期,当时由于他于电台节目中一些被人认为是不当的言论而被停止节目工作,因此他立意要将当年的「森美小仪歌剧团」办得更好,要做一场人人赞好的 Good Show。因此,他找来了不同的人合作如王苑芝、张敬轩,而幕后方面就找了我跟他合作。他是一个很容易相处的人,而在他的眼中我却是一个外星人,他会觉得我的想法很有趣。所以,后来他要在电台创立一个新的节目的时候,就找了我来合作。


另外,有一次跟 谢安琪 的合作也很难忘,那次是到了冰岛去替她拍大碟《Slowness》的封面。Kay 的经理人跟我说当时 Kay 感到很累和很烦,她希望籍着这次拍封套之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 Kay 的地方,让她休息一下。但其实当时环球唱片公司给我们的资金不是特别多,就是一般拍唱片封套的价钱,我计算过后其实那个价钱只刚刚足够我们整个团队买机票,连住酒店的费用也不足够支付。但谢安琪的人缘是很好的,我亦很想帮她,所以最后我们还是起行去了冰岛,虽然结算后我是一元也没有赚到,但友情就在这种事上建立,现在我跟 Kay 和 Kay 的经理人也成为了交心的朋友。


也说说 方皓玟 吧。她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她本身唱歌真的很动听,又懂弹结他,懂填词,身材更加是好得没话说了,如果她肯露肉的话,所有「口靓模」也要让路,哈哈,我是很欣赏她的。有一次替她负责唱片中的拍摄片工作,当时她的 Art Direction「二五」就跟我说希望把 Charmaine 拍得性感一点,但要的是意识上的性感,不是那种纯粹露肉的性感,身上还是穿不少衣服的。后来我就提议不如跟 小明(方皓玟的昵称)到时钟酒店去拍这辑造型照,由于我们经费有限,不足够去拿认可和光明正大地租地方拍摄,所以就跟 小明 两个秘密地在了一家很旧式并带点西部风格的时钟酒店去租了一间房进行拍摄,而最终拍摄出来的效果很不错,意识上也蛮大胆的。其实要跟一个摄影师去时钟酒店,那当中也是需要一份信任的。所以每一次的创作背后,其实当中的友情和信任才是对我最大的推动力。


早前你创立的 Pop Art Wedding 企划可谓打破了向来大家对拍摄结婚照的传统观念,当初如何产生这个有趣的概念?

事实上,《Flash ON》当时以相当高的薪金聘请我为创作总监,而我不想我的生活的模式质素受离职影响,因此我便要另辟途径以填补这个空白。于《Pandaa!》及《Flash ON》任职为我提供了很多学习的机会,这个学习的机会不止局限于摄影,排版和设计,更加令我掌握如何以平面设计去创新,同时让我有一个了解市场的机会,包括如何为作品定位、如何吸引投资、推广作品方法、并且为作品在市场上寻求成功的方法,以获得继续营运的资金等等。


而当时 Pop Art Wedding 的概念并未于市场上出现,我觑准时机发表这概念,为市场带来了很大的冲击。虽然 Pop Art Wedding 在工作程序上存在很多变数,但我已掌握平面设计的步骤和结构,所以这并不是一个大问题。当然市场上还有其他的发展空间,但所须的资源又不尽相同并较为繁复。简而言之,市场当时并无这项产品,Pop Art Wedding 就是我回应市场需求的一个平面设计的谋生工具。


知道你曾经结过婚,你自己现在对婚姻这回学问有甚么见解?

我曾经结婚,但在婚后一年就已经离婚。现在我并不相信结婚这制度,而且我认为婚姻某程度上是一个骗局。所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会改变,所有事情都会随时间改变,所以我认为去承诺如「爱你一生一世」、「照顾你一生一世」等等根本就是天下间最大的谎言,因为未来实在充斥著太多不确定因素,但很讽刺的是大部分人都喜欢听这类哄人的谎言。其实结婚这行动根本就是去摧毁爱情,结婚后你的情人就变成你的亲人或家庭成员,意味著他/她不再会为你打扮,两人之间的爱火花亦逐渐熄灭等等。作为一个男人,我希望跟情人而非亲戚去观赏电影、上床等等。因此我觉得要善待爱情,就请勿结婚。


那现时对你来说最理想的男女关系是怎样的?

现时我已经找到一个理想的情人,因为双方都是喜欢跟「情人」生活,而且都不想看见这种生活变成例行公事。我的情人跟我对婚姻的想法很接近,甚至是她首先提出大家不要结婚的。可能大家都是怪人的原因,又或者是她有一段相关的经历吧。首先我很怕「赶时间」。我相信大多数人会遇到这种「赶时间」的情况。所谓「赶时间」,就是根本不是真的很想见对方,但因为对方的要求或是责任之下却要见面或赴会。而相反,我希望大家是真的想对方时才见面,而非把见面或约会当成例行公事。那么,如何令大家想见对方呢﹖我认为是须要酝酿的。


举例而言,你要特意约会你的情人,并为对方安排节目。我本身很喜欢为女朋友安排行程的每一项细节,但每日都这样安排又实在非常累人,所以最好是预先告知另一半下一次约会的日期,这样既可令大家对下次约会有期待,又可令关系保持新鲜。最重要是大家不要以双方作「摄时间」的工具。「不如下班后一起去晚饭?」然后才再想有甚么事可以做,这种方式纯粹是找你的情人来充塞时间,是很无谓的。束缚与否,其事在乎大家是否有心为对方设计一个节目。


那对于香港现时愈来愈多人关注所谓「剩男剩女」的问题,你有甚么看法?

我认为现代女性择偶除了考虑你是是否俊俏之外,还会考虑很多其他因素,如你的工作有否前途、是否有储蓄,甚至你是否持有物业房屋等等,相反香港男性找女朋友时考虑的因素就比较少,可能只是自己有否好感和相貌是否娟好。你去问街上的女生,如果你的男朋友有二万五千元月薪,一年还有十四个月粮(薪水)好不好?她当然答好,再问如果你的男朋友已经置业有房了好不好?她当然觉得好,但问题是现在年轻一代符合这些条件的男生很少,而即使有的话,这样的男生也会盘算他可以找到更漂亮和身材更好的女性,他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说到底就是期望与条件上落差的问题。


那入行 10 年以来,自己最满意或最喜欢自己哪一份作品?

我是很多产的,但你来到我的影楼摄影工作室(访问在 Sunny 的 Studio 进行)会发现我是完全没有放自己的作品出来作摆设或展示的,因为我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在拍摄工作进行中时我还会喜欢自己的作品,但当完成之后我就不会想再看到那份作品,认为那份作品是不及格的,这种想法十年以来也没有改变过。所以如果你问我有没有最喜欢自己那一张作品,很对不起,我真的一份也想不起来,就像我做完《公子会》这个电台节目,一次也没有重听过自己的表演一样。我想当中最核心的原因是,我觉得自己永远可以再改进和做好一点,而且出来的成品亦没有甚么值得骄傲。


那自己欣赏哪一位摄影师的作品?

首先是 陈漫 的作品吧,她非常优雅和细致。


那是因为她的后期功夫做得很好?

这也是非常值得欣赏的,很多人批评她只是靠后期功夫取胜,但她后期的功架却真的是非常超卓。另外一个就是 Wing Shya(夏永康),他能成功建立出强烈的自我风格,特色的摄影美学是别人模彷不来的。有一点跟他很相似的是很多时候大家都不按经费预算去进行拍摄工作,一旦投入摄影工作,就只想到把它做得最好,最后明知是 Over Budget 也照样去做,因此很多时候接工作却是蚀钱的。 Wing Shya 跟 陈漫 是我认为很有价值的摄影师,因为他们都是有自己想法的人。


另外我很欣赏电影摄影师 Charlie 林志坚,电影《江湖》的摄影工作就是由他负责;而《春娇与志明》的摄影师 Jason 对灯光的运用也很强;硬照摄影师方面则有 哈林(Harlim Djauhar Winata),他的感觉像是摄影界中的公子,他是我入行早期时认识的摄影师,也是我的偶像,那时候到他的影楼,他在听《春光乍泄》的原声大碟,以及 Nick Cave 的音乐等等,从那时开始已觉得他很有品味。


随时代发展,在日新月异的技术辅助下,摄影工作变得更容易上手,也有很多东西可以靠后期制作调整,对此你有甚么感觉?

这个世界中所有不同事物都有它的进化过程,有些人会感叹现在摄影师这份工作的地位不及以前,但这其实只是你能否适应和转型的问题。以往马匹就是用来拉车,但现在经过多年发展之后难道你去怪责大家不再坐马车吗?应该做的是你应该转型将马匹用作赛马或打马球之用嘛!有些摄影师会说,以往拍菲林底片的年代所有人都要听从摄影师的指示,因为只有摄影师才可以看到观景器(Viewfinder),但现在客人则可以看着萤幕指指点点,概叹摄影师的风彩和尊严不复再;但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现在才是见摄影真功夫的年代,作品一拍出来客人立刻就可从萤幕上审视,一拍出来计算就要准确,同时现在的客人对美学及摄影的知识也愈来愈丰富,要求愈来愈高,变相表示摄影师要对整个拍摄过程的掌握要更精准。


而以往拍摄器材昂贵,没有现在般普及,摄影对很多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因此在以前摄影是一门很技术型的工作,如果你能掌握这些技术,还加上有个人品味的话,你便能够成功;到了现在这个年代,摄影行业需要的技术性相对较低,但就从细节的仔细度之中分优劣胜负,例如我们现在可以看着萤幕去调较灯光,换句话说就是如果你对灯光的熟识程度愈高,现在在科技协助下你对灯光的掌控就愈强;而再加上后期制作赋予的空间,现在的摄影是比以往走快多十倍、二十倍、三十倍。因此埋怨的人其实是自己转不了型,适应不了环境,不懂得在现在摄影界的生态环境中生存。


对于新一代想投身摄影事业的年轻人,你有甚么想对他们说?

在现代社会之中,有想法的人才有价值,而现实社会中大部分有谋生技能的的人也是技工来的。现在有很多人的摄影技巧很好,那一个怎样的摄影师才有更高的价值呢?其实摄影师可以分两类,有一类像计程车司机,客人告诉你他想去哪里,你成功带他去目的地就是,而你赚取的收入一定是不多的,但你不可以怨,因为香港街头还有二万八千多辆计程车;另一类就是要做一个赛车手,合法的,非法的也好,跟前者就完全是处于不同的层次。计程车司机有时会误把自己当作是赛车手,因此就会有各样的埋怨。


而香港现在最缺乏的,其实是有创意的摄影师,在相片中能够表达出讯息的摄影师廖廖可数;我大学时期第一份功课的题目是「Self Identity」,其实做摄影最重要就是认识自己,以及懂得怎样用相片去表达自己,这是我接触摄影的第一门功课,同时也是所有有意投身摄影行业的人的第一份功课,要让人看到照片,就能感觉到那是你的作品。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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